二六、文竹故事
马小寂开始在华广上班了,学校里又多了一道风景。不再拿着话筒,马小寂却更加风采了,几个学生就凑到跟前套近乎,看看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职业是什么样子。
马小寂却只是笑,也不说,学生们就不停地问。做记者直接接触大明星是不是很兴奋?有没有自己的偶像。刘德华你采访过吗?甚至暗恋的明星是谁都问了,可是马小寂只是笑着,小姑娘们问够了,也没有得到答案,就失望的走了。
马小寂选了一个小房间做宿舍,本来有个独立的办公室也让出来,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工位上。看着阳光斜射进来,透过树影,圈圈光环就罩在头发上。案头的文件是《牡丹亭》,设计师给文件也设计了精美的封面,杜丽娘的娇媚面孔上的一滴泪珠让整个画面显得很凄美。这个曾经风风火火的姑娘,给人留下较深的印象,甚至凌风和雯雯都不理解如此干练和火辣的女孩怎么变得如此淡然。
案头另一个文件是新出炉的剧本,也是她要准备的《四合院》,三个剧本组成一个,几个编辑只花了几个晚上就攒到一起,人物也定型了,故事也整合了,这个家长里短的故事她只看了一半就感觉心酸,说不出的心酸。这是个很生活的故事,讲的也是四合院的故事,就发生在北京,似乎也就在身旁,可是她没有心思去考量。别人疑惑自己为什么不干记者,自己也没有理由。
也许太累了,也许自己想开始新的生活。在那个生活里,她一直存着那个男人的影子,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,可是和他的交往竟然成了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。她甚至喜欢那个每天都西装革履,把几根头发用发胶贴在一起的男人。
可是她忽然就不想玩这种游戏了,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离开了台里。他也不知道,她在酒吧里喝着酒,感觉很舒坦,可是面对这些男人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热情。最让她感动的是摄像师南宫玉,她知道他在追自己,可是她提不起精神来打这场恋爱的战争。
时间就像水一样流过,一年的时间很短,南宫玉就在山香留恋了一年。她已经渐渐地淡忘了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模样,可是每次看到电视里出现的他还是忍不住就想起那整齐的几个头发。她看着他笑,就高兴了,可是她知道自己那不是爱,也许是这几年的一种亲情,可是当她知道他要双规的时候,再也忍不住了。
马小寂找到了他。那是她不经意听到的,西山的消息很多,山香也能听见些,当她听到他已经快下马,甚至面临刑事处罚的时候,她的心立刻就紧张起来,见了面就拥抱,眼泪也不听使唤。她想给他安慰,可是看着他无奈的笑,就说:“我今天就给你,你要了我吧。”他笑了,也许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必须接受惩罚,也许他再也没有了精力能精神起来,虽然挺直了身板和她说再见,可是马小寂知道,他已经浑身都软了,她不希望看见,可是她看见了。她真的不希望来,所有的幻想甚至都破灭了。她忽然感觉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,他就如父亲般的离自己越来越远,知道看不见。
从那一刻起,马小寂忽然淡然了,一杯威士忌加上笑容就把山香打理的很火,这个在香山脚下的酒吧不仅是她的生意,更是她的寄托。那个男人消失了,甚至自己都不想,连模糊的印象都没有了,可是她的爱却迟迟不来。
《红灯记》在炎热的夏天拍摄非常顺利,卓骅还很高兴的是五道口的小蚕豆已经开业,吕智亲自认了总经理。可是当雯雯含羞带笑地对自己说“小心点,别太用力,小卓骅还在里面呢”的时候,卓骅却惊呆了。
雯雯怀孕了。卓骅一点也没有心理准备,不知是兴奋还是懊丧,他抱着雯雯的时候感觉很沉重。雯雯微笑着,她忽然喜欢起这种温柔,愉悦的神情让她感觉自己更美了。她甚至圈拢着卓骅的脖子,一动不动,就感受这种幸福。
雯雯只把这个幸福的信息告诉了卓骅,可是自从这一天起,她的笑容多了起来,体内多了东西,身体却感觉飘起来了,脚步都轻了,说话的声音小了,可是话却多了。她想告诉妈妈,可是忍住了。她想和卓骅结婚的时候再说。
她甚至连卓骅都不想说,可是有时候卓骅太用力气,就怕了。一个弱小的生命在里面,她怕他的激情,有时压在肚子上面,就怕压伤了那个小宝贝。她忽然就喜欢了孩子,看着所有的孩子都好,主动笑,甚至还摸摸小脸蛋儿。
《京剧和歌剧交流大会》都不想去了,这个交流大会她准备了很长时间,连英文的稿件都写好了,这是学校很好的国际交流机会,据说洛杉矶的主会场就在好莱坞,是每次奥斯卡颁奖的地方,她真的想去,这次一定要卓骅陪着。
阳光很好,雯雯感觉不到有些湿漉漉的热气,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华广传媒的办公室,秘书小姐还不认识她,领到卓骅的办公室,看着两个人的亲热样子,才伸着舌头笑自己。徐真真也识趣地走开,雯雯被卓骅牵着手,就笑着说:“八月份你能腾出时间吗?”
“当然能,陪孩子的妈妈的时间就如海绵里的水,能挤多少是多少。”卓骅嬉笑着,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孩子,已经准备今天就带着雯雯回家,看着时间已经三点,就又说:“我的事情完了,回家吧?”
雯雯没有来得及说《京剧和歌剧交流大会》的事情,就到了西罗园。雯雯上楼很慢,卓骅说:“身子沉了,脚步也慢了。”雯雯就嗔笑着说:“人家是第一次,再说孩子才两个月不到。”卓骅就拉着她的手,开门进了屋里,一个人也没有,雯雯长长地舒口气,卓骅说:“丑媳妇难免见公婆,怕什么?”
卓骅给雯雯倒了一杯温水,刚坐下,卓文青和刘丽英领着梅梅就进来了。雯雯赶紧站起来,叫伯父伯母。卓文青见过雯雯,可是还是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女孩,刘丽英很爽快,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卓骅的意思,就招呼着坐下。
“看看,卓骅,你领回客人也不提前说一声,都一点也没有准备。”刘丽英说着就进了厨房,回头还在埋怨着。卓骅就笑着说:“也没有外人,怕什么。”卓文青一听,心里就“咯噔”一下,这小子难道还要再给我领回一个媳妇?
卓骅就把父亲拉到了房间,不好意思地说了梅梅是和南茜的试管婴儿,并没有结婚的事情,卓文青一听,就举起手狠狠地打了他肩膀一下,马上又高兴起来,说:“我说我儿子总不至于给我领回个洋儿媳妇吧。不过梅梅我可是要定了,那可是我的亲孙女,你可不能给我送人。”卓骅笑着看着父亲,又小声说:“雯雯也有了。”卓文青一听又狠狠打了他一下,马上又爽朗地笑起来,走出去,就对雯雯说:“卓骅这孩子不听话,委屈你了。”
卓文青走到厨房,笑着说:“老婆子,有没有汤?”刘丽英也是满面春风,说:“没有。”卓文青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,刘丽英说:“那你还不赶快到楼下的粤菜馆里弄一个。”卓文青说声“好嘞”就要往出走,刘丽英又喊:“记得要乌鸡汤,不要放其他的。”
梅梅上前就拉住雯雯的手说:“姐姐,你真漂亮。”雯雯就把她抱在怀里,刘丽英看见了一把就抢过来,说:“梅梅,我的乖孙女,要叫阿姨,或者……”或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,就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巧克力说:“孙女,阿姨不方便抱你,快去玩去吧。”梅梅不依不饶,雯雯就笑着对刘丽英说:“伯母,没事的。”抱着梅梅就到了卓骅的房间。
卓骅正在窗前看着那盆文竹,文竹长势很好,淡淡的柔毛透着新绿,比以前也高了,看着雯雯抱着梅梅,就接过来,笑着说:“阿姨身体不好,梅梅,不要让阿姨抱好吗?”
“我喜欢阿姨抱,你也不常抱我。”梅梅的天真让卓骅喜欢,就在梅梅的脸蛋上亲来亲去,梅梅就“咯咯”笑着个不停,小手就不停地摇摆着。看着父女如此高兴,雯雯就走到窗前,看着文竹,用手轻轻地摸着绒绒的毛叶,卓骅一看,赶紧就放下梅梅,说:“别摸,容易……伤着你的手。”说着就把雯雯的手握着,可是眼睛去看着那盆娇嫩的文竹。
雯雯说:“文竹不是特别喜欢阳光直接照射,你看叶子都有些黄,夏天最好不要多晒阳光,水也要适量,要不几天就会死掉的。”梅梅上前就又摸了一下说:“这么娇贵。”顺手就掐下一个叶子,放在手里玩,卓骅一看上前就打了她一下,看着折断的细枝,对着梅梅就说:“你怎么这样?”
梅梅顿时就哭了,喊着奶奶就大声说:“爸爸打我,爸爸打我!”雯雯嗔了一声卓骅,就抱在怀里说:“好梅梅,不哭,阿姨抱你。”刘丽英听见了急忙过来接过孩子,说:“卓骅,你怎么打孩子?”就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打了一拳,对着梅梅说:“乖孙女,奶奶打他了,别哭。”
梅梅立刻就不哭了,说:“奶奶打人也不对。”就跑到爸爸身边说:“你疼吗?”卓骅看着梅梅的喊着泪的眼睛如此天真无邪,眼角也湿润了,抱起来就说:“爸爸不好,爸爸不该打你。”雯雯看着眼前的一切,一看看那盆文竹,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味道。
文竹确实有些发黄,可是还是透着淡淡的嫩绿。日头虽是夕阳,可是斜射过来还是很热,雯雯就用手搧了搧,卓骅看见了就说:“要不要开空调?”刘丽英赶忙说:“那可不行,女人这个时侯可是不能着凉。”雯雯一听就羞红了脸,低下头。梅梅说:“女人什么时候不能着凉?”雯雯看着梅梅的大眼睛,情不自禁就吻了她一下,小声说:“长大了就知道了。”
看着妈妈笑得很开心,卓骅也笑了。卓文青正好也端着一盆汤进来,喊着:“油着,慢回身!”就如以前的胡同里叫卖一样,把声音拉的很长,走到厨房,才想起还有未来的儿媳妇,脸红了就出来,对刘丽英说:“怎么样,能吃饭了吗?”
“能吃了,就差你的汤了。”刘丽英很快就把菜摆上桌子,刚要盛饭,卓骅说:“汤要先喝,广东人都这样。”说着就给大家盛汤,先给了卓文青和刘丽英,刘丽英立刻就把自己的一碗挪到雯雯面前,笑着说:“孩子,你先来。”雯雯说:“伯母,您来。”还在推让着,卓骅已经把一碗盛好,递给妈妈说:“这回别推让了,人人有份。”
梅梅却不愿意了,吵嚷着说:“我怎么没有,我怎么没有?”卓骅笑着说:“女儿,爸爸给你盛。”就盛了一碗给梅梅,梅梅就猛地喝了一口,烫的就吐了出来,眼泪都出来了,就是不哭,雯雯正好坐在一边,就说:“梅梅,慢一点,在不就用勺子喝。”雯雯很温柔地拿起勺子,示范着给梅梅,梅梅也学着,喝了一口就说:“比美国汤好喝多了。”就又一口口喝起来。
2009.1.12更新
刘丽英就督促着雯雯喝汤,看着一碗喝下去才笑着给她夹菜。卓骅就说妈妈偏心眼,卓文青却拿起了酒杯,给卓骅说:“喝一个,咱爷俩喝一个。”卓骅看了一眼雯雯,雯雯只顾吃菜,卓骅就倒了满满一杯给爸爸,爷俩就一盅盅喝起来。
刘丽英也和雯雯说着话,都是关于孩子的,雯雯听得很认真,刘丽英也有了性质,就把如何拉扯卓骅,从怀孕倒出生,从满月倒上学,说个仔仔细细。雯雯听着,不时地看着卓骅,卓骅就对着笑。尤其是说道小时候尿床,雯雯就“扑哧”笑出声来。
卓骅看着父亲喝得有些多,话也多了,还把自己年轻的时候事情说出来。说自己如何感情专一,这辈子只对卓骅的妈妈好。卓骅知道是说给自己听,也知道是要自己对雯雯好。雯雯也很感动,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一点就透,就笑着看着卓骅,不时地用眼睛挑逗一下,卓骅只好笑。
南茜也来了电话,卓骅一接就大吃一惊,南茜说要来家里,看父母和梅梅。雯雯就在一旁连声说好,卓文青却糊涂了,刘丽英也是,可是看着雯雯高兴地样子,心里也猜个七八不离十,看样子雯雯知道南茜和卓骅的事情,也就放宽了心。
南茜就在附近,很快就到了,进了屋里,挽着林月和的胳膊,梅梅一见上前就喊妈妈。南茜身穿旗袍,挽个很中国的发髻,站在卓骅的面前,看着两位老人,还是称呼妈妈爸爸,可是介绍倒林月和时,脸就红了,小声说:“卓骅,我要结婚了。”卓骅一怔,脸上的笑就有些扭曲,三年前的景象就如眼前。
三年前,卓骅的英语还不能适应快速的交流,当他看见南茜时,才下飞机不到五分钟。陈桦和南茜来接他,南茜一直是微笑着,用着蹩脚的汉语问候时也只会说“你好”,陈桦就笑着说:“他英语很好,你就说英语吧。”
南茜才开始了正常的交流。卓骅满腹的说不清楚的情感在美国并没有找到寄存处,陈桦每天和他聊天也只是家长里短,他怕释放的痛苦会让自己无法承受,陈桦更是不愿意解开自己的伤痛,那种伤痛是难言的,甚至连说给自己听都是泪水。
看着两个人的痛苦,南茜忽然感觉自己必须伟大起来,就几乎每天都给他们做饭,开始是牛排,后来竟然学会了中国菜。吃着洋姑娘的中国菜,味道虽然差些,可是卓骅还是感觉到乡情的味道,陈桦也好起来,心情开朗,就三个人出去玩,美国的几个景区都玩遍了,就去加拿大,在雪山滑雪,卓骅学得很快,心无旁骛,学东西就专一了,甚至有些专业的味道。卓骅学习滑雪很快,南茜的感情似乎也来得很快,有一天南茜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黄皮肤的男人。
爱上这个黄皮肤的男人源于交流,更源于老子。南茜早就因为陈桦的到来就喜欢上了中国文化,尤其是古代的文化渊源更是让她着迷,她去过很多图书馆,可是英文的除了基本介绍中古性文化和丑陋的就几乎很少。她就缠着陈桦讲,可是陈桦对于中国历史的了解很多,对于文化就少了,卓骅来了,陈桦就笑着说:“南茜,这回你可有了交流对象了。”就指着卓骅说,“他对于中国文化可是一套套的。”
洛杉矶的太阳出奇的燥热,这个只有在冬天才有泪水的城市显得很硬汉。就是这个走在大街上流着汗水的城市,美女都到了这里,似乎只有在这个硬汉的城市才能找到感觉。卓骅到了的时候,洛杉矶早已经过了流泪的季节,太阳似乎也不愿意看到大自然的泪水,就把自己的温暖化成了炽热,晒得柏油马路都流油。
南茜却兴致勃勃,她把让陈桦从北京带回了的茶艺书籍看了几遍,虽是中文的,可是那几张图形还是看得懂,陈桦也简单地给她讲解,就自己尝试在厨房里泡中国茶。卓骅到了美国,陈桦领着他走了几个地方,尤其是好莱坞,看着眼前就是《泰坦尼克》和《哈利波特》产房,卓骅也着实地激动了几回。偶尔走过的有些面熟的洋女人到没有影视上那么耀眼,和大街上的女孩一样,就是没有了青春。
卓骅回到陈桦的房子,一点也没有家的感觉,看着很大的院子,草坪虽然修剪得很整齐,几株散落在草间的玫瑰花一点也没有包裹在塑料布诱人。进了屋里,卓骅忽然就闻到一股家乡的味道,忍不住就说:“茶?”
南茜笑盈盈地站在茶几旁,看着他们进来就招呼坐下,穿着一个唐装的上衣很不合身,牛仔裙倒很适合。在浓紫色的紫砂壶和茶杯上摆弄的手不如黄皮肤和谐,可是白皙的手指还是在不停地有些笨拙地倒水,摇晃,然后又倒出。直到看到浓红中透着淡绿的茶汤流入透明的玻璃杯里,卓骅才感觉到这是真的。
南茜笑着对陈桦说:“索菲亚,我以茶代酒,向卓拜师。”说着就端着一盅学着中国人多饿模样,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,说:“卓,敬你。”这句是汉语,卓骅接过来,笑着说:“南茜,我可以给你讲故事,将中国的故事,可是这个老师就算了。我在你这个耶鲁大学高材生面前可是不敢。”
陈桦也点头示意,南茜就说:“那就接受小女子一拜吧。”就学着做了个万福,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。
卓骅的工作就是帮助南茜做证券软件,卓骅把在中国见过的东西都用上,还真管用,没几天,软件的销售就很见起色,晚上回到家,这个家应该是陈桦的,卓骅住在里面也就当成自己的家了。南茜每天也开车直接就送他回来,陈桦的工作不是很多,也把很多交际推掉,在家还下厨做起了中国菜,卓骅吃起来也舒服。吃晚饭,就分成了两个世界,陈桦看着电视,南茜就和卓骅开始聊中国。
卓骅从《周易》倒《道德经》,从《论语》倒《中庸》,甚至连《山海经》都讲了,很多都翻译不成英语,甚至解释也解释不了,就用中国话来代替。南茜听得很入迷,尤其是老子,她佩服得五体投地,一个图书管理员就可一用五千字把中国文化给说了,她不禁吃惊,更是上网把老子的画像下载下来,找个设计师,花了几百美金做个画框,放在自己的房间。
“上善若水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”她听到卓骅讲到这里,就惊讶地叫起来:“太对了,太对了,我们为什么要战争,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,我们人类早就知道这个道理,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?老子太伟大了,太伟大了!”她激动地就抓着卓骅的胳膊在屋里来回的跳,卓骅只好笑着陪着。他知道南茜是和平推崇者,还参加国裸体抗议战争的公益活动。南茜跳够了,就让卓骅接着讲,她已经深深被老子打动。
卓骅给她讲老子,自己也很吃劲,有的地方也不一定正确,可是看着南茜认真的样子,自己也被感染了,讲的错了,也很有声色,眉目甚至头有了表情色彩,手也不自觉就挥舞起来,真的就如站在课堂上,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,那种自豪感让卓骅有些自信了。
这种自信也深深打动了南茜,她不仅折服于《道德经》,也迷上了卓骅。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卓骅,这句话我还是不懂。”南茜对中国文化的孜孜不倦让卓骅也很感动,每天的中国文化课,让他多少也可以忘记挥之不去的感情。
可是这句话太难解释了,卓骅自己也不明白,就想了半天才说:“给你做个比喻。一就是自然,二就是阴阳,三是更多的意思。如果把阴阳狭义为母父,有了父母,才诞生了子,父、母、子构成了三,这个三创造了宇宙万物。”卓骅看着她还是不懂,就又笑着说:“先有上帝,再有耶稣和撒旦,再有天使,耶稣、撒旦、天使共同创造了地球上的生命。这回懂了吗?”
南茜一听又跳了起来,连声喊着“万岁”,说:“老子连耶稣都知道了,他就是耶稣的爸爸。”陈桦在旁边一听都笑了,可是南茜却很严肃地说:“谢谢卓骅,对于宗教我还有怀疑,这次我一下就懂了。”
说完南茜又笑了,拉着陈桦的手说:“索菲亚,谢谢你给我带来一位老师。”就亲了一下脸颊。
看着两个女人到了院子,卓骅喝着茶似乎也少了味道,心里一空,就想起若茵。她在做什么呢?他深刻地体会到有很多感情是无法回避,即使逃到了美国,那种感情也是如影随至,包裹着你的所有空间。他长长的叹口气,似乎想把周围的相思都给吸进口中,可是无论憋气多长时间还是要吐出来。
空气中飘飘渺渺就晃动着若茵的笑,甚至能听见声音。他情不自禁就摆摆手,可是那影像还在,就展开手指,想触摸,摸了一把放在眼前却是空的。院子外传来笑声,是陈桦的,他走出去,看着陈桦笑得前仰后合,甚至弯下腰,就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怎么了?你问问南茜。”陈桦还是笑着,可是南茜的脸却是红的,白人的脸上的红晕比黄皮肤要显,就如睡莲上的那抹,卓骅看着就想到若茵,她的脸很白,第一次就是这样。他摇晃着头就走出院子去散步,洛杉矶的临海景致很好,两旁的尤加利树很高大,在这个城市,也只有尤加利树可以和钢筋水泥一挣空间。
尤加利树散发着一股清凉樟脑的气味,卓骅就想到这种树中国有个好听的名字:“相思树”,眼前就又晃动着若茵的影子。他想摆脱这个影子,就进走几步,可是洛杉矶的城市似乎不给他这个空间,整条街道都是尤加利,都是相思,都是来往匆匆的人。
尤加利树遮住了他的视线,连眼前的几十层的楼房也只看见最下面的霓虹灯。树虽然很高,可是间或的银色叶片在蓝绿色中就如第二个夜空,他看不见银河,也看不见织女星,中国的神话在美国似乎都消失了,粗壮的树干间隙,能看见远处一抹海水。
海的声音和中国没有区别,拍着岸又回去,再拍过来。声音也是时小时大,自然的声音总是最具有魅力的,汽笛声音就如伴奏般的没有了任何魅力,沙哑着就远去了。卓骅没有了心思看海,走到近处就赶紧离开了,他特想对着大海狂吼几声,可是又怕这一吼就真的丢了东西。从小到大,他就听说海的包容和胸怀,可是而立之年,他却害怕了这种胸怀,就弯着腰,胸前像揣着什么似的回到了家。
陈桦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,看到卓骅回来就露着诡秘的笑。卓骅说:“怎么了?难道我真的好笑?”坐下来就喝了一口水,顺势就点了一支烟。陈桦最看不惯卓骅吸烟还要吹个眼圈,看着空中那个灰白色的圈圈就忍不住站起来用手搅乱了。
“你以后吸烟能不能不吐眼圈?”陈桦没有好气,卓骅就笑着说:“你以后能不能在我面前不穿睡衣?”陈桦低头看了自己一眼,也怪自己今天怎么忽然就穿得性感了。胸前的凸起很明显,两条腿也露着,她突然就脸红了,小声说:“你不会让我裸体吧?”说着自己先笑起来,卓骅就笑着说:“我是说包裹的严实些,这样容易让我发错误。”
“你也不是……”陈桦忽然站起来就走了,那句“你也不是没犯过”说到一半,卓骅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也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卓骅无法进入睡眠,睁着眼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。来了这几个月,美国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印象,他还是喜欢四合院,甚至还是喜欢北京那种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的天气。北京的这个时侯该热了,桑拿该开始了。可是洛杉矶却还是很温和,除了燥,就只剩下尤加利树让他感觉到倒夏天的到来。
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勇敢地想她问个缘由?卓骅狠狠地敲打着床头。可是不爱了,需要理由吗?电影里早就演了,连那个大明星也说了,爱不需要理由,不爱就需要理由了?卓骅想不明白,在美国的几个月也想不明白,可是难道自己真的就永远不明白吗?
她现在好吗?她还会和以前一笑就甜美吗?卓骅的眼前都是甜美的笑,闭上眼睛是,睁开也是,索性就站起来,可是影像没有了,那声音还在。卓骅到了厅里,第一次主动拿了一个酒杯。他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,可是这杯美国的杜康是不是真的就能消了愁?
喝了几口都没有滋味,几杯就喝下半瓶,卓骅感觉有些晕,摇晃着就进了屋,上了床,再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,睁开眼,看不见了那笑容,闭上眼,也看不见了。他笑了,美国的杜康还真管用,就一把扯过被子,蒙头就睡。
这一觉直睡到太阳到了天顶上,睁开眼就看见陈桦笑呵呵站在自己面前,说:“这样穿可以吗?”说着就转个圈,裙角飘起来也看不见大腿,胳膊上长袖飘着蕾丝花边,遮住了手指。卓骅看了就笑了,指了指房门说:“麻烦你帮我到门外把门关上。”
陈桦怔了一下,立刻就明白过来,笑着就出去了。卓骅穿好衣服,简单地洗漱了一下,出来就看见陈桦还端坐在椅子上,就笑着说:“不去上班?”陈桦说:“看着你的心情不好,要不要出去玩玩?”卓骅笑着说:“还是上班吧,我还拿着你的工资呢,不能因为和老板关系好就怠工。”
陈桦就微笑着,看看墙上的钟说:“现在可是十一点,今天的工资可是要扣掉一半的。”卓骅连声说好,就急忙走了。
卓骅没有去上班,只是给南茜打了个电话请假,独自就去了好莱坞。他昨天夜里给了自己勇气,拿着一枚硬币,想在这个充满着幻想和神奇的地方来决定自己。决定自己什么呢?坐着电车,远远就看到最著名的好莱坞标志,卓骅下了车,在好莱坞大街上找个对着星光大道的地方,看着人来人往,这个黄皮肤的男人开始在美国来赌自己的情感。
他拿出硬币,闭着眼睛,心里想,如果来个美女,再加上硬币如果人像朝上,就彻底忘记她。卓骅狠了狠心就把硬币抛向空中,看着眼前真的就走过一个美女,就赶紧看着眼前旋转的硬币,心里不停地祈祷,可是祈祷什么自己也不清楚。
他的眼睛不敢有一丝的放松,一眨不眨地盯着,看到硬币慢慢不动了,又立刻就闭上眼睛,他甚至没有勇气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