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D在光驱里疯狂地旋转,工作指示灯不动声息地闪烁,播放着我听不懂的弗洛伊德。
是PINK FLOYD.
封套上简单的黑白勾勒,不过是一堵墙,一道心中永远逾越不过的防线。
手指甲狠狠掐自己皮肤,直到渗出血来,暗红色的血液不断纠缠着,蚕食着,像痴男怨女的爱情,不过就是无知言语的伤害,不过就是身体触碰的疼痛,不过就是唇边残留的温度,一场游戏一场梦,过去的一切统统化为美丽的放逐,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。
恐惧自己现在的状态,写作终于摇身一变成一种生命的感觉在这个残酷的夏日蔓延。
现在根本无法继续写作,每天不过是对空白的纸张发呆,或者对着发光的电脑屏幕哭泣,自己终不是一个善始善终的人,尽管曾有过这样的希望,很多文字,半篇半篇地扔在那里,残酷或不残酷的,无法继续下去,因为总觉得自己太过残忍,破坏了对爱情一切美丽的幻觉,喜欢用“流质”这两个词,像是在形容自己的文章,无法凝固下来,像荡荡的脂,很恨自己曾经没有好好对待它们,终于轻易别离没有留念。
我的眼睛又开始灰蒙,绝望的眼神在烟花盛开的彼岸和陌生的面孔相互凝视。十五岁的混乱生活终于回归,像是一个无法预知的生命循环,那些白色的药片,那些手工美术刀,那些唇边的破损统统化为影像,仿佛昨夜,清晰可见,距离很近,近得触手可得。
蹲在马桶上抽很多的烟,卫生间烟雾缭绕,只抽骆驼,从十五岁养成的习惯,直到十年后才真正上瘾,不充足的氧气随时有可能让我窒息,却不曾放弃,即使呛出了眼泪,也要用这种方式坚持继续下去。
终于听到灵魂坠落的声音,沉重。
今天,我二十五岁的生日,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最后的纪念,十年来一直未曾摆脱当年的阴影,所以不会再爱,因为爱情本是寂寞,因为爱情需要对手,我惟一的对手消失在十年前体无完肤的伤害中。
沉沦——让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去之一重生——让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去之二
让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去之一
答应Kwan的时候,眼睛噙满泪水,他抱着我说要给我幸福,我抱着大提琴说我们要一起追赶幸福。
终于告别了上海,离去的时候带了很小的箱子,里面不过是全部的蓝色化妆品,还有凌乱的五线谱,破旧的CD,美丽或不美丽的过往,早已是过眼云烟。现在的我经历过无数次蜕变后终于和我爱的人走到一起。
首都机场里,在货架上看见一本叫《单数》的书,封面的女子像极了我,同样蓝色的瞳孔,同样蓝色的指甲油,同样蓝色的无袖上衣。三十厘米外,站着一个女子,卷曲浓密的黑发,颓败的嘴唇,绝望的眼神,她突然出乎意料地冲我微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,她说她叫单数,单数,单数,然后转身离去,没了下文。
封面上印有一段文案,“两颗心注定会变成单数,不是太拥挤就是太孤独”。
下面赫然印着“单数著”。
让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去之二
终于决定离开北京,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城市。
我告诉自己离开好,到任何一个城市,都可以告别这恼人的沙尘暴,它们如何摧残着我的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。但当我站在虹桥机场的时候,我还是会哭,尽管没有漫天飞舞的黄沙。留下一张字条给女友,终于还是厌倦,自己一生注定漂泊。我轻轻擦拭每一件宜家购买的家具和饰品,拉开窗帘,让阳光直射,留下灿烂的投影,直射最真实的袒露。
上海,繁华而苍凉——张爱玲如是说。
我停止写作,尽管我们曾经互相热爱好似连体婴一样不分离,却终究逃不过繁花落尽、如梦无痕的厄运,我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。
开始忙碌的生活,受雇于一家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,很多时候幻想时间停滞的样子,幻想而已。
喜欢泡在一家叫“岛中央”的酒吧,看那个把头发梳在脑后的年轻男子在柜台玩弄硬币,反刍丁丁当当的金属撞击声。还有那个穿无袖上衣,着暗蓝色褶裙,化蓝色淡妆,抹蓝色指甲油的女子,她演奏着这条街上我认为最动听的大提琴,想起亦舒的书里荡气回肠的句子:
我需要生存,正因为恨我的人多,我得活得更好。
有那么一刹那,我已充分了解,什么是惆怅旧欢如梦,大雨倾盆的时候,浪花卷上沙滩的时候。
人生总该有梦,不在乎圆满与残缺,无梦却是最凄苦。她默默地合上眼睑,让夜色,吞没她的遗憾、她的烦恼、她的快乐,让夜色遮蔽她的寂寞、她的思念、她的幻想、她的祈愿。
书的名字叫《她比烟花寂寞》。
让我们走到世界的尽头去之三
微凉:村子里的小学一下多了两名新老师,黯蓝老师负责音乐,她来的时候穿一身蓝色,抱着一种会演奏很多曲子的乐器,老师微笑地对我说,它叫大提琴,Cello.她喜欢帮我在头发里插满雏菊,被老师亲手采摘的植物,混有露水和香草的味道。终于有一天我告诉老师我也想学大提琴,黯蓝老师微微点头,然后背过身去,我分明看见她眼里噙满的泪水,她不住地念我的名字,微凉,微凉,不住地念自己的名字,黯蓝,黯蓝……然后泪水终于滴落在大提琴上,好似珍珠。
晨树:单数是我们村子里新的语文老师,她会写很漂亮的板书,绘制很漂亮的板报,老师总是送我很多空白的本子,却在第一页写下一首诗,为生僻的字注上拼音,要求我背诵,我总是背得很快,不是强迫记忆,而是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。很多时候我会发现,单数老师在写诗的时候,情不自禁掉下眼泪来,浸湿了印有底纹的纸张。
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之子于归,宜其室家。
桃之夭夭,有分有实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室。
桃之夭夭,其叶蓁蓁。之子于归,宜其家人。
黯蓝:我开始在村子里教微凉大提琴,她的相貌、灵性,终于让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。
单数:没有人知道,晨树是我十五岁爱过的那个男孩的名字,感情塌陷的时候,我们的罪恶终于被宽恕。
请允许我们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去,不分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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